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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清朝當上「縣長」,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體驗?
2024/04/23

如果有一天,我們突然穿越到清朝,并且有幸成為一名知縣,那麼會有怎樣的人生呢?

——其實想要快速適應這個新身份,必須要搞清楚知縣的「定位」。

即所謂「分天下之疆土以為州邑!即分天下之州邑以任牧宰」,也就是國家政令之下達,民間疾苦之上傳,一縣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問,為天下百姓之父母官。

關于知縣的「無所不問」,康熙年間的知縣黃六鴻曾寫下了《福惠全書》把縣級政府的職能大體劃分為錢糧、徭產、刑名、彌盜、祀典、教化、勸農、水利、荒政、郵驛等十項內容。

后人瞿同祖通過對清代縣級政府的研究,又將其職能歸納為司法、征稅、戶口編查、治安、郵驛服務、公共工程、公共福利、教育與教化、祭祀儀式和雜務等十個方面。

無論是前者,還是后者,都真實體現出知縣的無所不問,可謂是頗有「實權」

一、成為一個知縣有多難?

當然,雖然知縣擁有基層實權,但想要成為知縣卻絕不簡單。

根據清朝的制度,一般知縣都為正七品官,形象則是頭戴素金頂戴,衣著五蟒四爪的蟒袍,鸂鶒補服。

至于縣令的提拔,可以分為留缺和選缺兩種。

留缺是指地方督撫自己選人,一般選的是自己下屬官員中的才能出眾者,不過多數情況都是關系戶。

而選缺則由吏部掌控,其中又分為正途和異途。

前者,指的是科甲出身,其中最吃香的是進士知縣,一般都是下來積累經驗上去做大官的;后者,則是捐款和吏員考核等,相比較于前者,地位又差了很多。

當我們從這些人員中脫穎而出后,接下來就是走馬上任,認識同僚,熟悉環境。

關于知縣的同僚,根據史書記載:清朝的縣級政府官員分為正印官和佐雜官兩部分,其中正印官是政府中的核心人物,其中包括五品同知,六品通判,知縣為七品。

而除了正印官以外,佐雜官又包括三類人為佐貳官、首領官、雜職官。佐貳官一般是副職,例如從六品的州同,從七品的州判,還有正八品的縣丞,正九品的主簿。

——也就是說,在縣級行政單位,知縣的上面其實還有四位長官,過年、過節都需要對其進行拜訪與「孝敬」。

至于另外的首領官、雜職官,一個為從九品,一個為不入流,和縣丞一樣都為知縣的下屬。

當然,若不包括這些入流的官員,還有行政輔助人員,他們又分為書吏、差役,前者輔助知縣處理文書工作,后者則擔任縣衙的打手,是知縣手中唯一的「暴力手段」

最后就是不在編制內的幕僚和長隨,這些人一般是知縣隨身攜帶的朋友或者舊日的奴仆,跟隨他一起赴任,是知縣的心腹。

二、身為知縣待遇有多好?

在了解完自己的工作環境后,接下來便要明晰知縣的待遇。

當時法律有規定:七品知縣年俸有45兩,這筆錢大概是多少呢?

若按照一兩銀子1000元的購買力算,一年大概只有45000元,其收入絕對稱不上有多高。然而,知縣的開支比我們想的要大得多。

前文提到的長隨、幕僚,全都要靠知縣發工資,而且知縣還要應對上級的打點,還要解決自身的排場開支,這筆錢顯然是遠遠不夠的.

.....

魏光奇曾利用直隸獲鹿縣保留的一件《署內雜收支銀賬》對該縣的日常開支進行統計:在7個月的時間里面,該知縣開支高達165筆,合計白銀7500多兩。

其中,上交的陋規就有674兩,官員之間送禮和上級送禮就高達1233兩,用于應對上級差事的開支654兩,另外還有2885兩的不明用途開支。

在如此巨額的開銷之下,光靠知縣的死工資絕不可能撐得住,所以我們在清朝想要當一個清官恐怕不容易。

當然清朝統治者似乎也注意到這一點,為了防止官員貪污,清朝曾經不止一次的進行養廉銀制度的推廣。

一般而言,在這項制度下,官員的養廉銀大概是正工資的三倍左右,這大大緩解了官員的開銷壓力。

但隨著時間的推移,尤其是在乾隆和道光年間,知縣的工資又遭到大幅度削減,知縣的日子又過得苦不堪言,于是又只能去盤剝百姓。

三、知縣每天都需要干些什麼?

待遇明白了,如何開展工作呢?

這是知縣最重要的一點——日常工作干什麼?必須要知曉。

正如前文所說,知縣的日常工作可謂無所不包,雖然實權很大,可是工作量也大的嚇人。

第一,賦稅征收。

按照地丁銀征收制度,在農歷2月至4月的時候,知縣是最繁忙的時候,因為我們必須要完成全年總量的50%左右,此時絕對會忙得不可開交。

中間5月到7月是生產季節,政府不允許征稅,所以知縣可以好好休息三個月。

但三個月過后,8月到11月就必須要完成全年所有的稅額。

由于當時稅收不達標,會影響官員的考核,嚴重的會遭到撤職查辦,所以該階段知縣更加繁忙,他們不僅會帶著所有衙役全面出動,有的時候還會在急躁之下對老百姓使用暴力。

如果我們管轄的縣是一個富裕縣,那麼我們大概會在10月份左右收滿數額,接下來的11月份就是我們的發財時刻,這也是不少貪官污吏難得充滿干勁的時刻。

當然,中央高額的賦稅以及官員的貪污有時也會激起老百姓的反抗。

此時雖然知縣擁有三班衙役,但這些衙役基本上只能震懾一下普通老百姓,一旦遇到幾十上百人的暴動,他們也無法展現戰斗力。

例如在雍正9年,河北邢台地區就有300人聚眾鬧事,把知縣抬到了城外去勘察農田,要求免征糧草。

知縣手下的幾十號差人都不敢與之交手,還是進守備和千總帶兵來救援,這才得以回歸。因此,收稅有發財的機會,但收稅也容易小命不保,這也是值得注意的點。

——也許,是不少知縣吃過這種虧,所以隨著清朝地方制度的不斷完善,縣吏們也總結出了一套催收的手段。

例如知縣會躲在縣衙里不見人,只安排三班衙役下鄉催收。

還有,知縣會下達指標給「里甲」,要求他們通過自己的人望逼迫百姓老老實實上交賦稅,否則就以行政手段針對他。

如此,里甲能夠有效的化解百姓和知縣的矛盾,實現更好的催收。

最后就是包稅制。縣令會將收稅的一部分權利承包給當地有能力的百姓,給他們定好目標,其他多余的部分由他們獲利,此手段曾一度為清朝知縣的必殺技,成為當時的常態。

第二,知縣要負責司法裁判。

這一點在電視劇中經常體現,往往是百姓敲鼓告狀,然后知縣一拍驚堂木,兩旁的衙役高喊:威武!

根據范忠信教授的研究:其實電視劇中的演繹不實。

大量的史料證明:知縣開庭處理的案件80%都是個人解決的,只有少部分案件較大,才由知縣一錘定音。

也就是說在多數情況下,我們所擔任的縣太老爺就只是一個旁觀者,不需要出太大的力氣。其實這樣級別的人很少喜歡判案,多數情況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。

除非,有人塞大紅包讓知縣判冤案......

另外,學者研究還發現,其實除了知縣進行司法審判外,民間還存在強大的宗族審判力量,這一點電視劇中也有體現,男女之間犯了通奸罪,一般都是由族長處理。

甚至是一些殺人罪和盜竊罪,宗族內也能自己處理,知縣出面的機會是比較少的。

第三,我們再來聊聊頗為關鍵的「治安教化」。

應該說,該功能是稅收以外最重要的職能——作為維持地方秩序的基層代表,知縣的主要考核就在于這兩點。

而他們只要做好了工作,國家也基本能夠做到國泰民安。

——「維持穩定」很好理解,就是鞏固秩序。

一部分是處理地方上的偷竊和搶劫案件,這一點多數情況下縣令都能自己解決,例如派出三班衙役去破案,貼出懸賞告示邀請地方黑社會抓人。

有時候,遇到強勢的地方勢力,知縣可以向地方上的千總(清代綠營兵編制)求助,動用軍隊的力量將其消滅。

另一部分則是維護法律尊嚴。這一點其實更容易做到,知縣只要確保老百姓遵守法律,一旦有人犯法,知縣就出面抓人關進牢房里面就行。

多數情況下,犯罪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,偶爾遇到一些大戶人家犯罪,知縣也可以從中撈一筆,然后抓一些替罪羊繼續維護法律尊嚴。

只要震懾住了大多數良民百姓,那麼知縣就維護了法律的尊嚴。

至于教化工作,其實有點類似于教育與宣傳的結合。

一方面,知縣要聯合地方上的鄉紳不斷的推廣教育,以此來提高百姓的素質,培養更多的讀書種子,

另一方面,則是不斷的對百姓耳提面命,讓地方百姓服從中央,認識法律,不要輕易犯罪,要做良民,不要亂來。

還有就是帶著百姓向神靈跪拜,例如向城隍祭拜,向龍王祭拜,向人文始祖祭拜,不斷的凝聚百姓信仰,團結人心。

只要做好了這些工作,其實就算前面的稅收出了一些紕漏,上級考核也會給予更高的分數,甚至此中的高手,還有可能得到長官的提拔,直接成為高層人士。

最后要說社會經濟事務的管理——這方面的內容包括了前文的諸多要素。

例如,當地方出現災情的時候,知縣必須立刻向上級報告災情,必須要立刻開棚放粥,并且招募醫生解決疾病感染等問題。

又例如,當市場上的物價不正常波動時,政府應該按照中央制定的政策,通過縣衙的資金,在物價大跌的時候積極買入,確保市場穩定。

在物價飛漲時將之前買入的物品賣出,使物價回歸正常,如此,確保市場的穩定性。

四、如何應對中央考核?

只要我們做好了以上內容,那麼接下來就可以非常自信的來參加來自于中央的考核了。

——清朝的考核以京察和大計為官員考核定制,每三年一次。

「京察」是對京官進行考核,跟我們知縣沒關系。而其中大計則是針對地方官考核,知縣就在這其中。

在這種考核中一般都層次分明,皇帝直接考核總督和巡撫,總督和巡撫又對下級官員進行考核,我們作為「七品知縣」,一般是由知府大人進行考核。

大計以「四格」為標準注考,四格分別是守、才、政、年(品德操守、才學能力、政績、年齡身體)。四格當中的「政」,政績考核,又俗稱「考成」。

知縣的考成,可以包含錢糧賦稅有無按時押解、轄區案件有無及時審結等。考核評級分為卓異、供職兩等。

卓異有定額限制,僅占被考核的道以下官員的十五分之一,一般每省也就兩三人。卓異官員報吏部備案,也歸入升班。

當然,長官都要對京察一等、大計卓異的評價承擔相應的責任,這是為了防止考察失當。

對于貪官、昏官、糊涂官,上司按照「八法」參劾。八法分別是八條標準∶貪、酷、不謹、疲軟、浮躁、才力不濟、年老、有疾。

只要我們打點好的上方,并且完成了自己的任務,那麼我們一般都能夠通過考核。就算沒有上級提拔,我們也能夠安穩的干到退休。

而且我們也不要害怕,作為一個穿越者,無法處理這麼多的事情。

其實清朝的知縣很多都是「空降兵」,而且還是剛剛畢業的「學生」,中央早就知道了新知縣無法解決政務問題。

因為中央早就給我們安排好了下屬,例如縣丞,主簿,還有我們隨身攜帶的幕僚,這些都是專業人士,能夠幫我們快速上手,能夠極大的減輕我們的壓力。

——唯一值得思考的就是,在巨大的權力面前,在巨大的利益面前,我們是否能夠維持本心,做一個真正為當地老百姓著想的父母官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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