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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禺:失婚40年,妻子自盡后,拒絕與原配復合,各自老去才感內疚
2024/04/24

有多少人,自是年少,韶華傾負?有多少人,曾經激情,曾經熱血?

對于這個問題,答案想必是「每個人都曾有過這樣的歲月」。

常言道:青年迷戀愛情,追逐夢想;壯年汲于成名立業,望于結婚成家。

此話其實適用于所有人,不管是男是女,不管是庸人還是天才,都是如此。就連年少成名的他,亦是如此。

一部《雷雨》,讓23歲的他頓時名聲大噪;一部《日出》,讓25歲的他獲得文學大家巴金的贊譽;一部《北京人》,讓30歲的他成為戲劇界全員敬仰之人。

早在而立之年前,他就成了中國戲劇上的一座「豐碑」,無人可超越。此人便是「東方的莎士比亞」,中國現代戲劇的泰斗——曹禺。

然而,縱使是「泰斗」,也有累了的一天。

1949年,可以說是曹禺事業的一個分界線。在這之前,他創作了許多有名的文藝作品,可在這之后,他仿佛「不能握動筆」一樣,鮮少創作。

而在「事業分界線」之后,他又迎來了「感情分界線」。他這一生,有三個女子闖入了他的世界。其中,只有一個人,一直守候著他,看著他從「不見經傳」

走向「赫赫有名」,從「輝煌」走向「沒落」。

可曹禺,卻不屬于這個人。

圖 | 劇作家曹禺

原本,他只是熱愛戲劇,熱愛文學,可有一天,他也有了熱愛的人。

1931年的某一天,清華大禮堂正上演著一出戲劇《娜拉》。主角娜拉的扮演者是一個矮個子小青年,他圓圓的臉蛋上掛著一幅近視眼鏡,一身長布衫穿著,活像一個小學究。若是沒看過演出的人瞧見他,都不能想象他居然會飾演性格活潑外向的娜拉。

這個小學究,自然就是曹禺。

然而,這位頗受歡迎的主角卻只關注著觀眾席上的一名女高中生——鄭秀。只見那女生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,紅潤的臉龐上隱隱透著屬于她那般青春年紀的光彩。看著她那清秀的五官,端莊的坐姿,曹禺愣是移不開眼。

不知是因為外貌,還是因為純粹的好感,曹禺對鄭秀有著一種莫名的親近感。

戲劇結束后,在好友的介紹下,曹禺與鄭秀互相做了一個自我介紹。在了解到曹禺就是剛剛舞台上的娜拉之后,鄭秀有點震驚,她不敢相信,文質彬彬的青年站上舞台后,竟能完全換了一個個性。

然而,兩人的交流也僅此而已。曹禺本是想進一步地了解鄭秀,可無奈,自己找不到理由去靠近對方。

但若是有緣,又怎會怕找不到機會?

1932年,曹禺心心念念的鄭秀考入了清華大學法律系,聽聞該消息后,平常喜怒都不形于色的曹禺突然像個小孩子般歡呼。

不過,再高興,他也不敢貿然前去找鄭秀。因此,曹禺只能忍著激動,一天天想著有什麼理由可以去見對方。

圖 | 曹禺(攝于上世紀40年代)

直到1933年,機會來了。

當時清華話劇社要排演英國話劇《罪》,戲劇翻譯,導演,男主角都由曹禺一手包辦,但男主角的女友卻沒有人選。

這時,曹禺想到了鄭秀。以共演為名義,他終于找到了去接近鄭秀的理由。好在,對于曹禺的邀約,鄭秀毫不猶豫地就應允了。

自這以后,鄭秀便經常出入曹禺的宿舍,與戲劇團成員一起排練。排練結束后,曹禺還會專門送鄭秀回宿舍。這一送,就是一個月。

這一個月來,鄭秀也慢慢地感覺到了曹禺對她的熱情,溫柔,以及關心。而她自己,也同樣對曹禺上了心。她本來就很欣賞曹禺的才華,在經過一個月的交談后,更是對他欽佩不已。

可僅僅只是一個月的相處,鄭秀并不能明確自己的心意。

同年5月26日,話劇公演結束。一時間,整個清華園都為之躁動,清華學子紛紛要求他們繼續演出。為此,曹禺,鄭秀以及戲劇成員們又繼續公演了七八場。

那段期間,整個清華園無人不知鄭秀和曹禺。據說,在演出結束后的一周之內,鄭秀經常收到男同學們的求愛信。

看著那一封封信,一句句情話,鄭秀迷茫了,她開始思考起自己的婚姻大事,深陷在愛情問題上。因此,對于曹禺的幾次約會邀請,她都拒絕了,不是以身體不舒服為由,就是拿功課忙來當借口推脫。

十天后,一直見不到鄭秀的曹禺病倒了。鄭秀的好友在得知此消息后,第一時間跑去通知鄭秀,急忙道: 「家寶(曹禺本名)想你都想出病來了。好幾個晚上,一個人睡在床上直流眼淚。」

聽到這句話后,當晚鄭秀就跑去了曹禺的宿舍。

十天未見,于曹禺而言,仿佛時隔十年。在看到鄭秀站在自己宿舍門口時,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事實。可見到心上人了,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,鄭秀也同樣如此。

心里想說的話,想抒發的情,全都顯露在了眼神里。愛與不愛,一個對視足以表達。

圖 | 鄭秀

從19歲到21歲,她一步步地,看著喜歡的男孩在創作的道路上走向成功。

自從上次探病后,鄭秀和曹禺之間的關系便已確定下來了,平常若是沒什麼事,兩人幾乎天天見,掰都掰不離他們。

在交往期間,曹禺還邊創作著《雷雨》,直到畢業前夕,他才完成這偉大的著作。而在完稿的第一時間,曹禺立刻將稿件交到了鄭秀手中,讓她當第一個知曉的人。

看完稿件后,鄭秀還由衷地夸贊道: 「人家都夸你‘神’,我看你在寫作方面的確是才華橫溢,是個天才!你一定能寫出許多好劇本來!」

然而,聽著女友的贊揚,曹禺并沒有很開心,相反,他一臉嚴肅地看著鄭秀,說: 「即使有三分天才,也要十分努力啊!何況我很笨,寫東西很慢、很費勁,哪是什麼天才!」

真正優秀的人都是發自內心謙虛的,因為他們真心覺得自己不夠好,所以要加倍努力。曹禺便是這樣的人,他既是一個頗有文學天賦的「普通人」,也是一個謙虛的天才。

他所創作的《雷雨》明明是

「被翻譯成各國語言文字最多的中國話劇」,是 「中國話劇現實主義的基石」。可他本人卻并不覺得多厲害,當《雷雨》能夠出版成書時,他反而是將唯一一冊精裝本送給了鄭秀,而不是自己留著,盡管那是巴金特地給他印的。

或許,于他而言,最珍貴的東西應該給予生命中最愛的人,而那人,便是鄭秀。可他的這份愛,卻并不長久。

1936年,在曹鄭兩家協商下,兩人在南京舉行訂婚儀式,像巴金、馬彥祥、張天翼、田漢等文化名人都特地前來,那仗勢可是少見。

相比起這,曹禺和鄭秀的結婚典禮反而顯得有些過于樸素了。

1937年,抗日戰爭爆發,出于安全考慮,曹禺和鄭秀不得不從武漢趕到長沙。在那里,兩人舉辦了正式婚禮。

因為戰爭的影響,他們的家里人都不能趕來,曹禺的繼母薛詠南只能發電報祝福道: 「同意,祝你們幸福。」

鄭秀的父親也發了電報,但內容比起薛詠南的,則要簡單得多,電報上只有一個字,那就是「可」。

于是,兩人在長沙青年會舉行婚禮,到場好友只有二十余人,比起當初訂婚時的嘉賓,那可是要少了大半號人。

好在,曹禺和鄭秀都不是會計較這種事的人。他們清楚當下國家的危難,也都明白各界好友的難處。

況且,婚禮的隆重程度與愛情并不成對比。只要足夠愛,有無婚禮都不成問題,于鄭秀而言,便是如此。

盡管她偶爾還是會幻想著,若是抗戰能夠早點勝利,那她就可以和曹禺回去南京再補辦一次婚禮。可這些想法,鄭秀并沒有和曹禺說過,她知道,在那樣的社會時機下,說這些話不合適。

然而,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在未來的某一天,她會和曹禺漸行漸遠。

圖 | 鄭秀與曹禺

時間往前跑,他們的感情卻在往后退。不理解,零溝通,生活只會剩下吵吵鬧鬧。

1939年4月,曹禺跟隨著國立劇校遷住到四川,鄭秀作為家屬,自然是一起過去。

然而,許是四川生活太過無聊,鄭秀每天只能跟著劇校的幾位師母打牌磨時間。

有的時候,鄭秀還會拉著忙碌的曹禺一起打牌。這一點讓曹禺很是頭疼,首先,他很忙,每天要工作,還要創作,并沒有多余時間去玩;其次,他是一個熱愛文學藝術的人,若是有那一點時間,自然是花在書籍上,并不會去打牌消遣。

可鄭秀仿佛是第一次認識曹禺一樣,并不知道曹禺的真實想法。當曹禺表達自己「不會打牌」時,她還振振有詞地說: 「不會你就學嘛,這又沒有什麼大學問。」

拗不過鄭秀,曹禺只好陪在她身邊看她打牌,畢竟多一事,不如少一事,退讓一步,少一天爭吵。然而,看不到一會,他就開始拿出書默默地看了起來。

這時的曹禺其實已經有點累了,他覺得自己和鄭秀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,在生活習慣和性格方面也不太合得來。明明他此刻是坐在鄭秀身邊,可他卻覺得,他離鄭秀很遠很遠,遠到他感覺自己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。

慢慢地,他開始厭惡回家,他越來越覺得,有著鄭秀的家,不是一個家。

這樣的想法在遇見方瑞時更為強烈。

方瑞是曹禺所教學生鄧宛生的姐姐,原名鄧譯生。兩人于1940年夏天相遇。

圖 | 方瑞

初夏晚風緩緩拂過曹家的窗台,蟬鳴聲忽低忽高,伴隨著一陣陣敲門聲。一般曹禺都不會主動去開門,往往都是由鄭秀去開門的,這一次也同樣。

只不過,有些許不同的是,這一次的客人,直接來到了曹禺的書房。屋內,昏暗,獨一人安靜看書;屋外,明亮,兩姑娘悄然等待。

曹禺從書移開眼望向屋外時,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。而其中最奪他目光的便是鄧宛生旁邊的白凈女子,在他眼中,她 「猶如一支秀竹,亭亭玉立。」

直到聽見鄧宛生介紹對方叫方瑞時,曹禺才移開了目光,認真聽起鄧宛生的話來。原來,兩人這次特地來找曹禺就是為了讓他替方瑞補習英語的。

一向熱心助人的曹禺聽到這要求,自然是答應了。殊不知,不久后的一天,他開始淪陷在了方瑞的溫柔鄉中。

在補習的過程中,曹禺了解到,方瑞出身書香門第之家。家世好,明明可以請家教給自己補習,可偏偏卻選了自己,曹禺不由得有些開心。慢慢的,他開始想要以方瑞為原型去寫新作品,去歌頌她那純潔的靈魂。

于是,每次補習結束后,曹禺都會主動邀約方瑞去散步,聊天。而在這談話過程中,他便更加了解方瑞,知道她今年23歲,知道她從小體弱多病,先后得過小兒麻痹癥,肺病、心臟病。

剛好,在說到病情時,方瑞開口請求曹禺幫他在重慶買藥。按理說,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,方瑞人脈不廣,戰爭期間買藥又相當不容易,托人脈廣的曹禺幫忙自然是正常的。

可偏偏,有些人故意會錯意,四處散播謠言,稱方瑞懷孕了,需要曹禺買藥。小城街巷之間,流言四起,很快鄭秀也聽到了這樣的話。

可那時的她沒有證據證明曹禺出軌,只好先按捺住脾氣,坐看事情發展。畢竟,要是誤會了曹禺,兩人關系就更加不好了。

于是,鄭秀開始暗自觀察曹禺,想看看他是否有不可見人的事。這一觀察,還真被她給發現了。

圖 | 方瑞倩影

一天晚上,鄭秀看見曹禺悄咪咪走出家門看信,她便跟著一同出去,在曹禺看得入神時伸手一搶,隨意瞥了幾眼后氣急敗壞地說: 「你竟敢在這兒干這事……」

曹禺擔心被過路人聽見,又傳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謠言,便主動示弱,請鄭秀回家聊。

其實,信上寫的只是方瑞要買中藥的事,可字句之間,用詞太過曖昧,情意綿綿。看到鄭秀臉色漸漸蒼白后,曹禺害怕地說: 「你不要看了,看了你會氣死。她與你不一樣,她不愛說話,什麼事都寫在信上。求求你,把信還給我。」

一聽這話,鄭秀就更氣了,大罵道: 「還給你,沒有那麼容易!平時叫你曬被子,你總沒有空,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書呀信呀的遞起來,你當我是什麼人!」

鄭秀的罵聲太過響亮,嚇得曹禺乞求道: 「求求你,不要鬧。你這麼大聲嚷嚷,讓她以后怎麼嫁人?」

這話一出,不用想就知道,鄭秀脾氣會更加火爆。畢竟,曹禺犯了一個錯誤,在夫妻吵架的時候不顧妻子心情,去擔心另一個女人的未來,這不明顯找罵嗎?

那時的鄭秀可是一刻都不能忍,繼續怒道: 「好,到現在你還那麼護著她,她既然做得出,我就罵得出口……」

勸不住鄭秀,曹禺索性直接上手搶,鄭秀仍是不肯還信。一氣之下,曹禺直接把信一張一張吞到嘴里。可鄭秀手上還有幾張信,曹禺為了奪信,直接和她扭打在一起。

一不小心,桌上煤油燈被打破,曹禺的手因此被劃開一個口子,血流不止。鄭秀看見后,也不再和他打鬧,難過地扔下剩余的信后,上樓休息了。

都說「一夜夫妻百日恩,百日夫妻似海深。」曹禺和鄭秀都三年夫妻了,感情卻逐日減淡。

他們之間的問題,既在于脾性不同,也在于性格不合,但最關鍵的還是在于,一個不說,一個不問。

曹禺不曾問過,鄭秀真正氣的是什麼,難過的是什麼。

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木訥,無法讓鄭秀開心;是自己不幫她曬被子,所以鄭秀才揪著方瑞這事不放。

可其實這些都不是鄭秀生氣的原因。她不開心不是因為曹禺呆愣,而是因為曹禺不肯把時間花在她身上,陪她玩;她氣的更不是曬被子一事,而是曹禺不知道自己吃醋,吃方瑞的醋,因為他愿意把時間給予她,而不是自己。

當然,更加讓她惱怒的還是曹禺暗自和方瑞曖昧。

可鄭秀不直接道明,曹禺就仍是不明白,他只會重復道: 「我求求你,不要把事情鬧大。以后我一定同你好好過,天天幫你曬被子。我們從頭好起……」

若是曬被子能解決這事,那就不會有失婚這一手續了。

圖 | 曹禺、鄭秀和女兒

他曾說道: 「我這個人,就是一堆感情。

可她卻忘了這句話,一直以為自己是對方的唯一,但事實并不是。

自上次爭吵完后,曹禺和鄭秀的關系明顯更加不好了,可為了方瑞不被影響,曹禺并不敢和鄭秀鬧掰,再加上,當時的他對鄭秀還是有點感情的。

但這點感情,就快被時間磨沒了。

1940年的深秋,曹禺開始沉浸于創作《北京人》中,其中女主人公的原型便是方瑞。那時的他仿佛脫離了現實世界,獨自遨游在文學天堂里,獨自思念著觸不可及的心上人。

至于鄭秀,早已被他「逐出」了自己的精神世界。後來,在他的現實生活中,也沒了鄭秀的「位置」。

1948年,內戰勝利曙光日漸明朗。出于安全考慮,鄭秀的父親不得不帶著家人趕緊離開大陸,前往台灣。

可就在快啟程時,鄭秀卻不想走了,因為曹禺沒來。鄭父只心系女兒,并不在意曹禺。他知道兩人關系已生間隙,所以才沒有派人去接曹禺離開大陸。

可鄭秀狠不下心,她舍不得。盡管她知道曹禺仍和方瑞藕斷絲連,悄悄聯系,可她也不忍扔曹禺一個人在大陸。

但她同樣,也舍不得父親。

然而,在愛情和親情之間,鄭秀選擇了前者。在機艙快關閉時,她趕忙叫下兩個女兒,對著父親說道: 「他不去,我也不去!」

鄭父被鄭秀這一舉止嚇到了,頓了一會趕忙阻止道: 「難道你忍心拋下為父嗎?」

明眼人都知道,這一趟分別,將會是永別。鄭父自然也清楚這理,所以他不想和女兒分開。可鄭秀仍是決絕地說道: 「爸,女兒不孝,我不能跟您走。」

圖 | 曹禺

或許,在鄭秀的世界里,親情是敵不過愛情的。可若是,她知曉自己以后連愛情都沒有了的話,是否會對這一刻的決定感到后悔?是否會對父親伸出手,陪在父親的身邊。

然而,她無法知曉。人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,前方是幸福,還是教訓,只能自己去走一趟。

而鄭秀,剛好就走上了「子欲養而親不待」的遺憾之路,以及一次失敗的婚姻道路。

1950年,新中國婚姻法頒布,曹禺以「感情不和」為由,向法院提出與鄭秀失婚。

一開始,鄭秀不同意失婚。她和曹禺在一起這麼久,年少甜蜜的時光還歷歷在目,怎麼可能說離就離?可在這場愛情中,也只有她一個人抓著回憶不放。

最后,在親人好友的勸說下,鄭秀才同意失婚。她說: 「過去我愛曹禺,嫁給了他,現在我還是愛他。我同意失婚,因為我希望他幸福。」

她放棄自己的愛情,只為給愛人一個幸福的未來。

失婚的手續很快就辦好,經法院判決:兩個女兒歸鄭秀撫養,曹禺每月負責撫養費。

這一下,他們兩人是真的分道揚鑣了。13年婚姻,就此結束。想到這,鄭秀不由得在法院上放聲大哭。許是被鄭秀的悲傷影響到,曹禺在一旁也哭了。

晚年,曹禺曾回憶起這段婚姻,他感慨地說: 「在這件事上,她有錯,我也有錯。」

其實,他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,只是這點感情不足以支撐他們走到白頭。況且,在這段感情中,有一方已經尋覓到了新的愛情。

圖 | 鄭秀與兩個女兒

1951年,曹禺和方瑞正式結婚。而鄭秀,只能看著曹禺年輕時給她寫的460封情書,聊以慰藉。可到了五六十年代,社會動蕩之時,她連情書都不能看,只能把它們都燒掉。

她說: 「害怕拿出來對曹禺不利。」

明明已經不再是夫妻了,可她還是擔憂著,這個曾經的丈夫。

就連之前平日里做飯,她也要多做一份,讓孩子帶給曹禺。一次,好友呂恩見了之后有點看不過眼,直說: 「鄭大姐,你何必帶給他呢,他那里什麼吃的沒有啊,他比你吃得要好。」

可鄭秀卻不這麼認為,她說: 「你不知道,這是我們福建的菜,他挺愛吃的,他們那里不會做。」

縱使是「局外人」,她也時刻記著他的口味,他的一切愛好。

然而,在十年動亂期間,她所心心念念的人卻沒能認出她。

1966年,曹禺被隔離審查,他每天都要被批評,每周都要寫一份思想匯報。或許有人會說,他是搞創作的,思想匯報隨手即來。

可對于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而言,寫思想匯報是扼殺靈感,而不是在創作。

曹禺對此便曾說道: 「我羨慕街道上隨意路過的人,一字不識的人,沒有一點文化的人,他們真幸福,他們仍然能過著人的生活,沒有被辱罵,被抄家,被奪去一切做人應有的自由和權利。‌‌」

圖 | 曹禺與方瑞一家

時代風暴,把一個正常的人逼得走投無路。

自這時起,曹禺開始不懂創作,他不知道寫什麼,更不清楚能寫什麼!一看到紙,他第一反應就是思想匯報,重復寫著 「我有罪,我向人民群眾請罪‌‌」。

可以說,這個時候的曹禺,開始陷入了「文字地獄」。他不再是人人敬仰的文學天才了,從這時起,他開始變得平庸,漸漸的,鮮少有人提起他這號人物。

除了鄭秀,她還在默默地關注著曹禺。

每次曹禺被要求去打掃地面時,都會看到胡同對面不遠處的拐角上有一個人。

那個人一動不動地,像尊石像一樣。許是年紀大了,老眼昏花,曹禺一開始并沒有認出那個人是誰。

後來,他才知道,那是他的前妻——鄭秀。每一天,鄭秀都會在曹禺出現時一同出現,但她從不靠近,只遠遠地注視。在她看來,這段時間是曹禺最困難的時候,她理應陪在他身邊,可仔細一想,自己又沒有資格,沒有名義站在他身邊。

因此,鄭秀只能遠遠地看著曹禺。

至于方瑞,因為曹禺遭遇挨打批評一事,她受到驚嚇后就病倒了,于1974年時服用安眠藥自盡。

圖 | 1962年曹禺與妻子方瑞、女兒萬歡

聽聞方瑞逝世消息后,鄭秀本有意和曹禺復合的,他們的兒女也都覺得這樣合適,畢竟鄭秀還一心愛著曹禺。

然而,他們都忽視了一個重點。那便是曹禺的心早早就不在鄭秀身上了,縱使方瑞逝世,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。

他拒絕復合的原因,可以說是因為對鄭秀沒有愛情,也可以說是因為他心中另有她人。

故而,在方瑞逝世的五年后,曹禺又再婚了,對象不是鄭秀,而是京劇表演藝術家李玉茹。兩人于1947年相識,那時的曹禺正困陷于與鄭秀的婚姻中。

據李玉茹晚年回憶道: 「我們互相愛慕,但也都知道,由于各種原因,這是不可能的事。」

原來,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早已從32年前就開始了,只是礙于道德世俗。但時隔三十多年后,他們仍對彼此有愛,盡管一個是56歲的老嫗,一個是69歲的鰥夫。

圖 | 1980年 曹禺和李玉茹

不過,有人歡喜,自然有人悲嘆。從失婚開始,鄭秀就一直守候著曹禺,可她沒想到,怎麼守,也等不來他的回頭。

1989年,鄭秀因病逝世,她的守候步伐到此終止。

據說,在她臨終前,還喊著曹禺的名字,想要見他一面。可因為重病,曹禺并沒有去。就連吊唁,他都缺了席,他只讓女兒買一只花籃放在鄭秀靈前。

若是人死后靈魂會跟著心愛之人的話,那鄭秀,是否會看到曹禺沒有來見她最后一面?

但或許,就算看到了,鄭秀也不會生氣的,畢竟,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曹禺活得幸福,活得好就行。要是真給她看見了曹禺前來吊唁,指不定還要擔憂一句: 「怎麼不好好養病?」

于鄭秀而言,她生命的全部意義都獻給了曹禺,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。

圖 | 80年代初王元美(左)與鄭秀在北京合影

而這個男人,在她去世之后,也曾寫信給次女道: 「媽媽故去,我內疚很深。你們——你和黛黛小時我未能照護,只依媽媽苦苦照顧,才使你們成才。

想起這些,我非常愧疚。事已過去,無法補過。人事復雜,不能盡述。」

一切愛恨已過,再遺憾,也晚了。

1996年12月13日,曹禺在李玉茹的陪伴下,撒手人寰,享年86歲。

他的這輩子,可以說是完美符合一句老話: 「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」。一旦提起他這出「人生戲碼」,就會想到其中的三個「女主角」,她們,一個個都癡情于曹禺,可若是論癡情程度,那想必是誰也比不了鄭秀。

畢竟,她可是愛了曹禺整整56年,從動了心開始,到生命終止之時結束。

不過,或許有人會反駁道:「愛情的意義不在于時間的長度。」

此話確實有理,可若是論起「愛的深度」,鄭秀也不輸于方瑞和李玉茹。她可是一直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女人生活,一看就是39年。

在那39年的守候里,她從不會去打擾,只默默關注,這何嘗又不是她的一種溫柔,一份深愛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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